夏焰一行十几人皆不发一言,默然前行。只有铃音还算正常,表情和行动都显得比其他人轻松许多。
“我们就这样子进去么?”铃音突然问道。
“什么?”夏焰不明所以地答道。
“你们看上去都一副死了亲爹亲妈的样子,这样进去任谁都会觉得奇怪吧?”说着,铃音用手捏着自己的脸颊,做了一个哭丧的表情。
夏焰回头一看,可不真是,大家都太过紧张了。而且可能是由于身为佣兵的本能,这些人越是紧张,就越是一副凶神恶煞,要把人抓来吃的样子。
“烈火,让你的部下们都控制一下表情吧,你们只是来运物资的,不是来杀人的。”夏焰苦笑一声,无奈地说道。
烈火目光扫过身后的部下们,也跟着苦笑了出来。
“喂喂喂,一个个的把眼神都收敛一下,这里没有花姑娘,不需要你们散发出那么强的男性荷尔蒙。”
烈火打趣的话语让他的小弟们瞬间醒悟,一个个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,这压抑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。
经过一段黑暗狭长的甬道,光明再次迎了上来。夏焰看到眼前景象不禁再次感慨,因为从下面往上看,和从上面俯视下来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。从下面看过去,那个之前看到的平地部分更开阔,更宽敞。他们现在就犹如置身于巨大的釜底,往上看去天空被切割成了釜口的形状。
在平地的正中间,有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凸起,像是乱石堆叠而起的奇异雕塑。在那顶端,斜插着一把剑。确切的说,那并不像是剑,反而像是一块造型跟剑一样的石头。形似剑柄和剑锷的部分露在外面,剑身则有大半埋在乱石堆里。这样说或许不太准确,因为那把剑更像是从一开始就长在石头里一样,跟乱石堆简直融为一体。
平地的左右两边,各有一个简易搭建的铁制牢笼,紧靠着山壁挤在角落的位置,应该是每天工作结束后,关押奴隶的地方。平地的其他地方零零散散地布置着大大小小的帐篷,帐篷边上也有零零散散的帝国兵在四处走动。
正对着入口的另一边,也是靠着山壁的地方,有一个巨大的营帐,其气派的程度让周围所有的小帐篷都显得黯然失色。想来,这些小帐篷里住着士兵,而那个大帐篷,就是指挥官待的地方吧。
运输的物资,集中在一个搭有遮雨棚和围栏的地方,像是一个临时仓库。身穿军官铠甲的烈火带领众人先是来到此处,在路上很多帝国兵投来的好奇视线中开始卸货。这些帝国兵其实也都只是瞟一眼,见运输小队里没有自己相熟的人之后,就移开了视线。至此,潜入采矿场的步骤,顺利完成。
此时,夏焰的目光紧紧盯着远处那处军官营帐,他再度想起那个山脚下的村庄,和被压在废墟下老人焦黑的手臂。
……
此时,指挥官营帐中。
一个留着凌乱长发,身材魁梧,看长相就知道不是很好惹的男人,正双手抱头躺在椅子上。他穿着军靴的双腿则肆意地翘在桌子上,随着他左右摇晃的身躯,将靴底的泥土不断抖落在刚被擦干净的桌面上。
营帐中的另一张桌子前,坐着一个相对沉稳许多的男人。从表面看,你根本无从知道他的性别,因为即使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,他竟然穿着一整套的帝国铠甲,整张脸都被包裹在密不透风的金属头盔里。
这两个人都没有携带武器,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挂置武器的装备。
“哼!”那个魁梧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,“就算你不说话也没用,我是不会走的。”
铠甲覆面的男人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,走到魁梧男人的身边,说道:
“哈维尔,我说过了,这本来就是我们第十三师团的辖区,你在这耍赖也是没用的。”
魁梧男人,或者说哈维尔,猛地一拍桌子,恶狠狠地盯着对方说道:
“放屁!谁说这里就是你们第十三师团的地盘了,老子的第十六师团跟这里就隔了一条江。赛托斯,你也只不过是离得比较近,所以先过来占地为王罢了。”
看不出赛托斯覆在面甲下的表情,只见他冲着帐外一指,冷冷地说道:
“门外全是我的部下,你的人在哪里?”说着,赛托斯把脸凑近对方青筋毕露的额头,话语中笑意更甚,“一听说骑士大人要来,你着急地连部下都不带,像只鬣狗一样奔赴这里,不就是想要分食一口肉吃吗?”
哈维尔重重地踢了一下桌角,椅子向后摔去。他挺起一米八五左右的魁梧身板,右手托持着空气,似乎要从那里召唤出什么东西出来一般。他的双眼怒视着赛托斯,牙齿被咬的咯咯作响。
“不要太嚣张了,赛托斯!从你封锁消息开始,谁都知道你想要独占这个功劳。老子的人马上就到了,不想到时候拼个头破血流的话,最好给我识相点,这样的话老子功劳还能分你一点。”
赛托斯渐渐垂首,谁都没有看到他隐藏在面甲之后的阴翳表情,以及他藏在身后也企图召唤出什么的右手。
门外突然传来哨子长鸣的声音,才勉强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局面。
“哼,咱们走着瞧吧!”似乎是不想再跟眼前的对象多呼吸一口同样的空气,哈维尔一甩手臂,用肩膀撞开赛托斯后,大步走了出去。
赛托斯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,发出一个牙缝里挤出来一样的声音:
“疯狗!”
刚才的哨子是放饭的信号,现在正值中午,是用午餐的时间。奴隶们从一个个的采矿洞里出来,来到下面的平地排成一列列长队等着分配食物。他们手中捧着的碗都脏兮兮的,看起来从来没有洗过,上面还残留着不知是哪天吃过的食物的残渣。
与此同时,一些吃饱了闲着没事干的士兵们,三三两两地聚集到了平地中央那块凸起的地方,兴奋地去尝试拔起那把嵌在石堆里的剑。但无论多少人,用了多少力气,那把剑就像亘古之时便生长在那里一样,巍然不动。于是,尝试过的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,被兴冲冲的后来者一把推开,但不消片刻,后来之人也变成了前者一般的模样。
夏焰看着这些怀抱着成为心剑士的梦想而趋之若鹜的人们,每个人都幻想着自己是那天选之子,一个个奔向名为现实的擂台,然后在擂台上一败涂地,梦想破灭,他们不得不再次回到自己平凡的人生中,这过程还不到一分钟。夏焰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,但自己是不是那天选之子,他真的不知道,因为每个人都会死,包括他。
值勤官员跟烈火比对完物资后,走至一旁清点。趁着这个空档,夏焰走到烈火的身边,悄悄问道:
“怎样,找到你弟弟了么?”
烈火的视线也已经在这个巨大的采矿场扫视了很多圈,但一直没有发现与其印象中相似的身影。
“我已经有三年没有见到他了,当时离开的时候,他只有九岁,不知道会不会有很大的变化。”
“他有明显特征么?”
“黑发,黑瞳,这几年也不知道头发有没有留长,个子有没有长高。”
除了年龄以外,其他明显特征都没有啊……
“也不是太难找,只要在符合年纪的少年奴隶里面挑就行了。”夏焰安慰道。
烈火点了点头,说话间也没有停止搜寻目标。
其实,符合条件的奴隶,还真不多。本来奴隶干的都是力气活,军中能存活下来的年少奴隶,都是卖命求生的。他们不花力气,就要受人毒打,遭人遗弃,但身单力薄的他们,能有多大力气呢,所以每一个人其实都是拿命在搏。军队之所以留下他们,无非是看中他们未来的人生远远多过于过去,所以还有大量潜在的劳动力可供他们汲取。能在军中存活下来的少年奴隶,本身数量就非常少,但每个军营都会有那么几个。
一眼望去,那些排队等候的队伍里,相对矮小的身影不会超过十个,但这十个人里没有一个能跟烈火印象中的那个男孩重叠上。
一时之间,烈火有些焦急地皱眉。
难道是情报错误,人根本不在这里?
这个时候,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,回头一看,是试图用微笑来淡化他焦虑情绪的夏焰。
“没事,这里这么多奴隶,也许是分批工作和进餐的。”夏焰随后用眼神指了指山壁上的处处洞口,说道,“我们去那些洞里看看。”
“好!”烈火沉声应道。
这时,值勤官员正好完成了所有物资的清点,在物资清单的最后一页盖了个章,还给烈火,说道:
“所有东西都确实收到了,辛苦你们了。”
烈火点了点头,回道:
“我们长途跋涉过来也累了,能否在矿场休息一下再出发返程。”
值勤官员皱了皱眉,回头看了眼正在排队领食的奴隶们,微微颔首说道:
“也是,都到饭点了,你们就吃了饭再走吧。士兵用餐的地方在后面那个蓝色的大帐子,你们去那里领配给就好了。”
烈火道谢后,值勤官员摆手离去。随后,烈火立马变了眼神,对夏焰点了点头,然后对小弟们招呼道:
“你们所有人就地休息,不要乱走,我和夏焰去周围探查,不管之后发生什么,你们见机行事。”
小弟们一个个兴致勃勃地接下这道命令,但表情都显得跃跃欲试,看起来就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。
夏焰特意看了一眼把自己娇瘦身躯藏在厚重的帝国铠甲里的铃音,例行公事一般地问道:
“你呢?”
“跟着你。”铃音的回答非常干脆。
好吧……虽然料想到了这个答案,但还是有些意外。她不是说过不帮忙的么?不帮忙却跟过来,现在还要跟着我,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分裂型人格呀?
“那我们出发吧。”不想再多做耽搁,夏焰看着山壁上零星分布的洞口,迈开了脚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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